于公谨：《 万山红遍》第八十三集 夕阳西下 （上）
第八十三集 夕阳西下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是。”
年子枫看着方静蕾斟完茶指了一下身边的座位，说道：“你也坐下来听听。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好。”就放下茶壶，在年子枫身边座位坐下。
渡边和中村、渡边的女儿等三个人拿起茶，浅浅地喝了一口。
方静蕾看着年子枫，有些不明白中村和渡边、渡边的女儿的动作。
年子枫解释地说道：“是养气的功夫。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我还是不懂。”
年子枫继续说道：“他们不是品茶，而是让心静下来，品得是世界万物。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你还是这么厉害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喜欢喝茶，但是，我更喜欢在竹下品茶。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是胸有成竹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不是胸有成竹，而是难得糊涂。聪明易，糊涂难。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有些禅机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如果是禅机，则和什么是佛差不多。”
中村说道：“吆西。”用汉语说，“年司令，你才是真正的高人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恢复平静了？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是。谢谢尊夫人的茶。尊夫人很漂亮。”
年子枫不客气地说道：“你这个人还是很虚伪的。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我这话不好听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如果是二十年前，我倒是愿意听到的。我的夫人，年轻而有活力的时候，当然是漂亮；现在就有些像成熟的桃子，是熟透了的桃子。”
中村说道：“哦？”
年子枫继续说道：“一个是开花的时候，还没有结果；而现在则是果实熟透了，过劲了，怎么会还是漂亮？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我倒不是客气，······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说正事吧。樱子的事情，你就不要说了。”指了一下渡边，“我想，他应该知道的很多事情。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是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你就做一个听客，一个旁听者，而不是把你自己融入进这里。”
中村用汉语对渡边说道：“从这一点来说，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”
渡边说道：“嗨。”
中村说道：“他说得是对的。渡边君，你来说一下情况。”
渡边说道：“好。很有可能的是，他并不知道樱子的实际情况。”
中村说道：“看样子是这样。我们先了解一下再说。”
渡边说道：“是。”看着年子枫，用汉语说道，“是。中村先生和他的女儿在战争中失散。”
年子枫不明白，说道：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？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你有一个夫人叫樱子的······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这话别扭。你不能说，樱子是他的女儿。”猛然间想到了什么，瞪大了眼睛，“樱子？”
几乎同时，渡边的女儿站了起来，对年子枫鞠了一躬，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我父亲的话有些词不达意。”
年子枫看着渡边，说道：“你说的是樱子？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是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你确定？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是。”
年子枫有些颓然地说道：“樱子已经去世了。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怎么去世？”
中村有些激动，站起来，说道：“纳尼？”看着年子枫，“你说清楚。”
年子枫听不懂中村说什么，只是觉得中村在质问，就眉毛有些竖起来了不客气地说道：“这里是我的家。我希望你们懂点礼貌。”
渡边的女儿连忙起身用汉语说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怎么对不起了？在我的家，说日语，什么意思？”
渡边起身道歉，用汉语说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中村对年子枫用汉语说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渡边的女儿用汉语说道：“对不起，年先生，他们是过于激动了。”
年子枫疑惑地说道：“这话怎么说？”
渡边的女儿说道：“我父亲和中村先生很确定的事情是，你的樱子夫人，就是中村先生的女儿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不可能。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我之所以投降你，而且把我的指挥刀给你，就是因为樱子。”
年子枫解释地说道：“当时，樱子确实是在我的身边。樱子是难产死的。这件事情，你可以很轻易地就了解到的。”
中村说道：“我的樱子······”
年子枫看着渡边，说道：“渡边先生，你确定你们不是开玩笑？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我知道你会惊讶的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你们真的没有搞错？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我觉得没有可能会搞错的，子枫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的脑子还是很乱。”
中村汉语说道：“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寻找我的女儿，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。看到女儿失踪场景，我们猜测到是一个中国人救了他们。”
年子枫站起来，又坐下，接着站起来，又坐下；旋即站起来，说道：“我心很乱，让我静一下。”
书房内。
年子枫坐着，半响，才拿起电话，拨通之后，把电话放在耳边，说道：“祁安平？你给我滚过来，立刻马上。”
方静蕾走了进来，说道：“子枫······”
年子枫有些茫然，说道：“你什么时候进来的？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我才进来的。我觉得你需要时间冷静。”
年子枫有些思考地说道：“是。也不是。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。”
方静蕾过去抱住年子枫的脑袋，说道：“静一下，这不是什么坏事。”
年子枫有些无助，说道：“我知道，但是，我的心很乱。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你只是觉得这让你很难接受而已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也许吧。”
客厅。
年子枫沉稳地坐在沙发上，而方静蕾靠着他。
祁安平走了进来，说道：“司令。”
年子枫平复一下心情，说道：“坐下说。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是。”坐下。
年子枫说道：“樱子是怎么回事？”
祁安平不明白，说道：“樱子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对。”
祁安平还是不懂，说道：“樱子有什么问题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樱子······”
方静蕾拍拍年子枫的手臂，说道：“我来说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好。”
方静蕾对祁安平说道：“樱子是你的妹妹？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是。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亲妹妹？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当然是。”
方静蕾还想说什么。
年子枫看着他，说道：“但是，中村来了。”
祁安平不明白地说道：“中村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就是和我们打过仗的中村，他告诉我，樱子是他的女儿。”
祁安平有些失言地说道：“不会这么巧吧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这件事情还是有所隐瞒的？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是。樱子是我们的妹妹，我们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。因为她是我父亲从小鬼子手里救出来的孤女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她是不是日本人？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我不知道。因为她一直都是说汉语的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你也不可能肯定？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我觉得很有可能会是中村搞错了，因为樱子如果是日本人，那么小，怎么可能会一直说汉语，而不是日语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她刚来你们家的时候，有什么不同吗？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你这么一说，我还真觉得有些不一样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你继续说。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她好像很多礼，说话很慢，生怕说错了什么。我们以为她很小，可能是胆小受惊，或是担心我们不喜欢她，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。”
傍晚，祁家。
祁安平进入家里，祁夫人迎了上来。
祁夫人说道：“司令那么着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？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是樱子的事情。”
祁夫人说道：“樱子有什么事？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樱子是一个日本人。”坐下。
祁夫人不客气地说道：“你能不能说点别的事情？她是日本人，那我还是美国人。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是真的。”
祁夫人惊讶地说道：“你能不能说点别的事情？她是日本人，那我还是美国人。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，但是，今天经过分析，觉得樱子是日本人，这样就可以解释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，为什么我们兄弟总觉得不大劲了。”
祁夫人说道：“樱子不是公公和婆婆亲生的？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是。但是，一直以来，我们都把樱子当成我们家里的一份子。如果不是我们抗日战争时候的老对手找上门来，我们今天也不可能会想到的。”
司令部。
马上荣和年子枫正在交谈。
马上荣说道：“司令，樱子是日本人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。知道的人都已经去世了，祁安平他也不知道。”
马上荣说道：“祁太平是老大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也问过，但是，这没有用处，因为当时他也不在家。”
马上荣说道：“还有一个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祁太平都不知道的事情，祁升平又怎么可能会知道？”
马上荣说道：“未必。”
夜里，卧室内。
年子枫和方静蕾正在交谈。
年子枫有些烦躁地说道：“怎么什么证据都没有？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这件事情这么重要吗？”
年子枫愣了一下，说道：“还真是啊。一个日本人的事情，不知道真假，重要什么？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慢慢来，我们还有的是时间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好，我有些毛躁了。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我们就实话告诉他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也好。”
客厅。
年子枫和中村、渡边父女正在交谈，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了一杯茶，而方静蕾和年子枫坐在一起。
年子枫说道：“中村先生，我很抱歉，我一直都没有找到证据证明樱子是日本人。”
中村用汉语说说道：“我知道，谢谢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不用客气。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什么事情？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我托付你的东西呢？如果樱子不是我的女儿，我是不会把那些东西托付给你的，因为那里面有很多是她母亲的遗物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遗物？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很抱歉，我一直瞒着你。向你投降那一天，我见樱子和她的母亲长得太像，所以，就把东西交给她。······但是，由于当时的情况，我没有明说，也没有和她相认。她也不可能让我相认，也不愿意认我这个父亲。我对她死去的母亲一直很内疚，所以，一生未曾再娶。——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，而我的公司和我的遗产，要她来继承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可是，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岁月不饶人，我也没有几年好活了。希望你能帮忙；既然女儿已经去世，就有外孙或是外孙女继承，望你能够成全。”说完，站起身，对年子枫鞠了一躬。
渡边和渡边的女儿也一起起身，对年子枫鞠了一躬，同时用汉语说道：“拜托了。”
年子枫坐着没动，说道：“我真的无能为力，这件事情不是我不帮忙。”无意中看到院子里的花坛，不由停顿了一下，“你们等一下，或许有答案了。”
年家院子。
花坛一片狼藉。
年子枫正在挖土。
方静蕾不满意地说道：“你干什么？花都毁了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樱子在下面埋了东西。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过来。”
年子枫看着方静蕾，说道：“干什么？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我叫你过来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好，我听你的。”妥协地下了花坛。
方静蕾说道：“你多大岁数了？”拍打年子枫身上的泥土，“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折腾，万一有个闪失······”
年子枫嘟囔地说道：“有什么闪失？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说不定。”回头大喊，“孩子们，帮你爹把土翻出来。”一下子涌出来七八个军人。
侯颖和侯丽等人也过来。
侯颖说道：“我们也来。”
年子枫看着这几个人，不满意地说道：“你们刚才是不是都趴在窗口上看戏？”
侯颖说道：“我们是学习。”
年子枫不明白，说道：“学习？”
年思岳说道：“是学习如何恩爱的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嘿，你们夫妻两个行啊，一唱一和的。”
侯颖说道：“这是夫唱妇随。”
年子枫对方静蕾说道：“你听到了？”不明白地看看侯颖、侯丽、年家诸兄弟，“你们怎么都在家？”
方静蕾解释地说道：“他们是想给你过个生日。”
年子枫不客气地说道：“我屁大的年纪，过什么生日？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这是孩子们的一份心意，他们是想给你一份惊喜的。”
党爱国进来，立正敬礼，说道：“报告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党爱国？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年司令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来，我看看。变化不小。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是。年思宜······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儿子。”指着正在挖土的年思宜，“正忙着。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他们这是······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他们是帮我找东西。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我还以为他是农家子弟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不允许他们以我的名义出去做事情。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是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你现在是做什么？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我是副政委，思宜是政委，代宗宣是参谋长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代宗宣和你们在一起？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过一会儿，他也会过来。”
年子枫不明白，说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我们是顺道过来看看的。听说政委在家，就想和他喝一杯。没有想到这是你的家。”就开始挽起袖子。
年子枫说道：“代宗宣也不简单。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是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你把关押黄政委他们的地方漏出去，而代宗宣把旅长他们关押的地方露了出去。你知不知道，你们几乎是同时做了同一件事情？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我还真不知道。当时，我也是提心吊胆的，但是，又不可能不做。”
年子枫好奇地说道：“其余的人都怎么样了？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太多的人都被开除军籍，遣送回原籍。他们做事情，是不长脑子的，因为他们只是听和做，而不是和我们一样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你是雷声大，雨点小，或者说没有雨点。他们累了，你还让歇息一下。而代宗宣则是一脸严肃，其实却暗中保护这些人。”
党爱国说道：“如果不是你，我们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。我过去帮忙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好。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回家。”
年子枫翻了一下眼睛，说道：“回什么家？”
方静蕾柔声说道：“听话。”
年子枫想了一下，说道：“好。”微微顿了一下，“这话听起来别扭。”
儿子和儿媳笑了。
客厅。
年子枫和中村、渡边、渡边的女儿等人正在交谈。
年子枫看着渡边的女儿，说道：“你的孙女长得很漂亮。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是我女儿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忘了。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你想要追求她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如果是年轻的时候，我肯定会。”
渡边笑了，对年子枫用汉语说道：“现在，你也有机会。我就结婚很晚。”
年子枫笑了，说道：“这倒是，最起码的征得我夫人的同意。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你可以把生米煮成熟饭，你的夫人就会同意的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也想。可是，我很惧内。用一句话说，在家里的时候，我是老虎，而我的夫人则是武松。”看着渡边，“你可以想象我吃了多少苦，因为武松拳头下的老虎不好当啊。”
渡边的女儿笑了。
年子枫对渡边说道：“你的女儿对中国话很精通？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是的。尤其是听说中村先生的女儿被普通的中国人所救。”
年子枫看着渡边说道：“你一直和中村先生在一起？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是。”
年子枫不明白，看看中村，好奇地说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在战争的时候，如果没有中村先生的维护，我很难活到战争结束，很有可能会被迫剖腹的。”
年子枫看着渡边，说道：“这么严重？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我们国内对于失责的人的处罚是很严厉的。”
年子枫点点头，说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看着渡边，“你是为了报恩？”
渡边用汉语说道：“也是为了共同发财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理解了。”
这时，年思泰过来，捧着一个用油毡布层层包围的箱子，对年子枫说道：“爸，是不是这个东西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打开。”
年思泰打开，上面一封信，信皮上写着是：“子枫启”。下面还有很多东西。
中村看到，手剧烈地抖动着，眼睛湿润着，说道：“对对，就是它，就是这些东西。”
渡边对中村说道：“中村先生，你必须忍耐。”
中村说道：“我知道。”
年子枫拿起信，打开，抽出信笺，看了起来：
子枫：
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，我可能已经去世。不是我未卜先知，但是世事难料，正如你说，凡事做最坏的打算，做最好的预测。所以，我不可能不做准备。
怎么说？一时千头万绪，不知该如何说起。
但是，我必须说。
我是一个日本人，有一个幸福的家庭，家里三个人：母亲和父亲、我。小时候，听得多了，周围的人总是说，中国人如何可恨，如何可恶、如何反抗帝国军队，加上我父亲（我一直都不愿意提起他，甚至连他的名字和姓我都不愿意提起），他是一名帝国军人，所以，我恨中国人。
在我七岁时候，母亲带我去和父亲团聚。父亲信中特别提到到处是中国军队的抵抗，抗联和顽军、国民党军队都是很可怕的，因此他很担心我和母亲的安全，所以，让我和母亲穿上中国人的衣服，要保证我们的安全；但在遇到帝国军队时候，那些士兵······不，是兽兵，他们奸淫掳掠，无恶不作，——把小孩子挑在刺刀上取乐，那小孩在几个月大；或是扒光妇女的衣服戏谑取乐。更没有想到的是，他们也想侮辱我的母亲，——母亲反抗者，动作激烈了一些，就惹恼了他们的军官，他毫不客气地杀了我的母亲，母亲就是这样死在了我的面前。当时，我吓呆了。就在这时，是我爹突然出现，用一支红缨枪杀死了这近十个禽兽。
年子枫的目光中，出现着日兵倒在地上，中国人的尸体也到处都是；裸身的妇女，还有几个月大的婴儿。
信在继续看着：“······我记得爹当时把我抱起的时候说：‘孩子，别怕。’
我才反应过来，‘哇’地一声大哭，扑向我的母亲：‘欧卡阿桑，欧卡阿桑’。
爹当时愣了一下，对我说：‘日本小孩？’
我一边哭，一边说道：‘哈衣。’又猛地愣住了，泪眼婆娑地看着爹，因为我害怕，我担心爹会杀了我。这在日本是很常见的事情，如果是日本人，而我是中国人，他们对我是会毫不客气的。
爹犹豫了一下，又问：‘会说中国话？’又说，‘问了也是白问，这么点小孩怎么可能会说中国话？’
我说：‘会。’
爹很惊讶，看了好一会儿说：‘你去找你爹。’
我说：‘我不知道我爹在哪里。’
爹想了好一会儿说：‘我正好缺少一个闺女，你以后就是我闺女。但是，你千万要记住，以后千万不用说小鬼子的话，否则你会很麻烦的。’
我用力地点着头，生怕爹扔下我，不管我了。从此，我就是爹的女儿。
后来，我长大了，知道你在率领队伍和帝国······不，是和小鬼子作战，我有时候很矛盾，有时候很痛苦，因为我希望帝国失败，但是，又不希望帝国为此牺牲很大。后来，爹说，你左右不了战争，就做一个旁观者，这样会好受一些。——毕竟，日本是我的祖国，容易才是我的母语。
爹，一个中国人，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，和他的家庭就这样接受了我。尽管他们都仇视日本人，但是他们却以宽大的胸怀接受了我，是我这个侵略者的女儿享受着家庭的温暖。——我感到满足和幸福。
······当我知道和你作战是我的父亲时，我不知道该怎样用语言来描述我当时的心情。父亲，我的亲生父亲，我的心情就像烧开了的水一样，起伏不定。我恨他，又疼他。恨他，他是一个侵略者，疼他，他毕竟是我的父亲。我的心情也很无奈。为什么他要作为一个侵略者进入中国？为什么我偏偏是一个侵略者的女儿？为什么他要做出伤害中国人的事情？可我什么也不可能做，也做不了，也不想做。我担心父亲的安危，担心他会不会成为战场上的牺牲品；又从心底里希望这场战争快点结束，希望日本快点撤出中国。
万幸的是，日本投降了，战争结束了，而我的父亲还活着。
当你求婚的时候，我并不想接受，可以想到能见到我的父亲，——也许是最后一眼，所以，我才答应你的。——随后，我见到了我的父亲，他比我记忆中的苍老了很多；但是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；他也认出了我，把这些东西托给你，——是母亲的遗物，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，五味杂陈，还多了一份悲苦，一份生离死别的感觉。
我当时时候是想要告诉你我的身份。爹说，等以后再说。毕竟，我是一个日本人，作为一个共产党的高级将领，娶一个日本女人为妻子，恐怕会很麻烦，更不要说是以后了，所以，我还是不要告你你的好。
我真正的快乐和幸福，是从嫁给你开始的。我承认，当初我嫁给你，是有目的的。但以后，我感到嫁给你是多么幸运的事情。不管你什么理由娶得我，我都感到高兴，而且，与你相处的越久，就觉得越是幸福。
最后，尽管我不愿意提到我的父亲，但怕他万一找来，所以，我告诉你，我的父亲名字叫中村正雄，就是你受降的那个中村；而我的全名是中村樱子。
子枫，拜托了。
你的妻子：祁樱子
年子枫看完之后，无言地把信递给方静蕾，对中村说道：“我很抱歉，我并不知道樱子是日本人，也根本不知道她会是你的女儿。”
中村对年子枫用汉语说道：“你已经可以确定了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是。樱子和我生了三个孩子，分别叫思恒、思华、思昆，按照兄弟排行就是小四、小五、小六等三兄弟，你见一见，暂时都在军队供职。至于他们的去向，我是不会进行任何的干涉，由他们自己选择。”
中村对年子枫用汉语说道：“谢谢你。”鞠了一躬。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不习惯你们日本人的礼节。而且，你是我的老丈人，所以，即使行礼，也应该是我对你行礼，因为你生了一个好女儿。”
方静蕾看完信，说道：“小四、小五、小六他们几个正好在演习，是不可能立即回来的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谁能先回来？”
方静蕾说道：“是小五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知道了中村先生，你先和渡边先生住上一段时间。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他们三个到齐了，才可以共同做出选择，这对他们来说可以公平一些。”
中村想了一下，用汉语说道：“好吧。年君，我还有一件事情麻烦你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你说，只要我能做到的。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我想要见一见把樱子养大的人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岳父岳母已经去世了。”
中村用汉语说道：“很遗憾。我想去他们的坟前拜祭一下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我也想去赵家窝子一趟，我们一起去。”
司令部。
年子枫和马上荣、祁安平等人在交谈。
马上荣说道：“中村真的是樱子的父亲？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这件事情已经证实了。”
祁安平说道：“真没有想到。我爹会收养一个日本人的孩子。”
年子枫说道：“这才是我们中国人的脊梁，是真正善良的中国人。我想要回赵家窝子一趟。”
马上荣说道：“我也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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