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伯:天上白玉京 14
鞍马若浮云,送余骠骑亭。
浮云
现在人们为了表示旷达,一律呼作浮云,那时,她想要云朵做的衣裳,我没答应她,我说,浮云,是风的形状,谁用风做衣裳挡风呢?因为我知,以后,风,就是她的衣裳,现在,我怀念她,却不能去见她,生怕为着一己之私误了她,可是,如今这世间,于我也是浮云,我不知何去何从。
我慢慢相信了,紫皇,或这个宇宙的神,神背后的神,是我的原型,虽然若要追溯本源,我们将不可避免地触及虚无与孤独,及其变体,同时,很不幸,宇宙一旦发动,即脱离了发动者的手掌,进入革命,兴废,脱胎换骨,或光明黑暗的轮替,我怀疑,没有一个造物主能逃脱其创造的世界的魔掌,因为他足够老,足够执着,如此故步自封,以致于终将被遗弃,颠覆与埋没。
在人世世代沉浮,在虚空无尽流浪,我终于想到,凭什么那孤独,那孪生的精神,坠入时间与物质的历程,就是唯一的世界,那为何不是无尽嵌套的梦之一环,而跳出这梦的锁链,还有无尽的其它梦境的套嵌织成了所谓所有的宇宙,问题是,所有的梦,所有的宇宙,最初的梦者在哪里?想到这里我有些惶恐与不甘。
我否认自己是神,神,充其量只是示现而已,是存在之梦境的始作俑者,那么,神是自私的,无聊的,无趣的。
我鄙视自己之余,也抛弃了诺斯替的想法,他们否定自己向往神,我,因为否定自己而否定神,因为,神不如我多愁善感,执迷不去,神,应有佛陀的觉悟,却无世尊之无私无我,他任意嬉戏,不问原因与后果,随时拂袖而去。
这里,我能望见她的孤独,却希望她能习惯孤独,慢慢忘了我,忘了世事,进入永恒,而我,虽然忘不了她,却无法成为拯救者,我改变不了宇宙的宿命,虽然历经了人世与虚空之求索,还是无力对抗黑暗与劫灭,发生与终结,我知道那将到来,我将不再,死,不论对人的一生或宇宙的,到来时你都不会觉得因为已经活得足够长所以无憾了,你仍会挣扎与抵抗,悲伤与痛苦,我不愿这一切临于她,所以我但愿她无情,无感,安然度过所有的劫难。
待她内心一无所有,干净如纯白的雪,寂寞如无尽长夜时,我会远远地,深情且欣慰地望着她,我的心愿已达。
鞍马若浮云,送余骠骑亭,我乐于这样告别自己,场面浩大,恍如梦境,大唐,是一个梦,正如她,也是我的一个梦,我和世界,也是一个梦,但我知道,世界之后,还有她在,注视着别的世界,别的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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