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伯:艾达 上
作者:河伯    发布于:2023-08-14 11:28:19    文字:【】【】【
摘要:可塑性记忆 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
时间一点点拆散我,记忆一点点将我埋葬,现在,我是个老人。
起风了,风带来她们的消息,又转瞬带走,独独我把留在这里,在时间的灰烬里。

1-1
又是金秋,独角兽们回来了,它们的毛色渐次金黄,在我的屋外吃草。
我给自己沏了壶茶,边喝茶,边就着下午的阳光观察这些兽类。
几只狼远远跑过,兽们显然不以为意,悠闲吃着草,时而后蹄蹬一下,不看角,就是漂亮的白色马匹,我的木屋在一处山谷里,周围是大片草地,是它们的好牧场。
狼,野犬,熊,甚至虎豹,林蟒,温顺如兔子,鹿和羊,独角兽,独独不见人。
寂寞久了,也就习惯了,仿佛自己是世上仅存的人类。
遥远的城市,国家,政府,政治与文明,远得像个梦,我都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了。
那个人就是这时突然现身的。
你好,我叫李耳,面貌年轻英俊的男子,奇怪的是白发披肩,穿着袍子也似的服装。
你好,我说,不好意思,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了。
那随便叫个什么吧,李耳说,方便说话。
山人吧,我道,反正久居山林来着。
李耳从城市里来,我是个云游者,他说,这样的住处,难得啊。
我这里吗?我嘿嘿笑了,生活艰苦啊,不像你们城市,文明养懒人,这里可不行。
也许吧,他说,这些是独角兽吗?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动物哩。
一直在的,人未知的物种,或以为杜撰其实实有的,也是常有的。
问下,山后面是什么?
还是山啊,我说,要不然呢?
也是,李耳说,那么告辞了,谢谢你的茶,是山茶吧,别有风味。
接着云游吗?什么时候,到哪里会停下不走呢?
说不好啊,李耳道,哪天不想走了,也许就住下了,像你一样。
有道理,我深以为然。

1-2
日子如水一般流过。
女孩像花一样,从窗口探了进来。
我吓了一跳,喂,你,哪位?
女孩大约也被我吓着了,头缩了回去,呆呆站在原地。
像株植物,亭亭玉立的,我想,隔着窗对视着。
那个,那么,请问,这里是哪里?
这我可说不上,是山里呀,我回答她,你从哪里来?要去哪里?
女孩摇摇头,转身走了。
看着她一步步朝山那边走,心里忽然有些发毛,这可不是孩子的公园啊。
喂,喂,那个谁?
女孩茫然回头望着。
我使劲朝她招手,总算是过来了。
进来坐会儿吧,我说,说说话也好啊。
女孩的头发是银色的,却有着亚洲人的面孔。
太阳快落山了,在这里吃晚饭吧,我说,年轻人可不能饿着。
她大概是失忆了,至少,对自己如何来到这里,想干什么,完全搞不清楚。
那么,你叫什么?
艾达。
好吧,艾达。

1-3
艾达,是个知礼的孩子。
晚上做了蘑菇汤,野猪肉,野菜,玉米羹,面粉做成面饼,多吃点,我说,年轻人胃口好,可别饿着自己,对了,你知道吗?屋后面那一片,可是小麦哦。
艾达坚持要洗碗,我就不客气了,那孩子手脚倒利索,三两下做完了。
艾达,晚上住下吧,等想起来要去哪里,再走不迟,我给她倒了杯茶。
艾达望着窗外,双眼一片迷茫。
山里危险,我说,别说晚上,大白天的,狼也成群结队光顾这里,可不敢乱走。
忽然想起来了,艾达,你跟我来,我这里的毛巾被子枕头什么的,你来挑挑看,喜欢的合适的,可以凑合着用起来,别的都可以,就是衣服,都是我的,大了点。
翻找时,在偏僻角落里,找到了一条绿色长裙,心里莫名的一痛。
那个,这个?艾达欲言又止。
拿出来比了比,显然长了,怎么办呢?不禁有些犯难。
可以改的,有针线吗?怯怯问道。
真是大喜过望,改过的裙子穿在身上,十分合身,真是心灵手巧啊,我忍不住赞叹,女孩子就是女孩子,笑眯眯打量她时,艾达脸一下子红了,低着头。
烧了热水,放在大木桶里,旁边再备了一桶,冷水在那边,里面也有勺,顺那边过道过去,是茅房,我说,山里条件差,委屈你了,艾达从我没穿过的内衣里给自己挑了几套,搁在一边矮凳上,毛巾,皂,还有制成液体用来洗头的装在瓶子里,也搁那儿。
洗了出来,双手环抱着,问哪里可以洗衣服。
一一指点给她看,洗衣,晾衣,打开门时月光照亮了院子,那个是晾衣绳,放心,干净的,每天擦洗来着,我说,山风袭来,略有寒意。
那孩子洗完衣服晾了,急匆匆溜回房间里去了,大约是累了吧,我想。
没有灯的夜晚,历来睡得早,就着月色出来,检查下院门是否关好,那孩子的衣服在绳子上静静张开双臂,像个小人似的,边上是毛巾,浴巾,夹在中间微风里轻摇的是白色的胸衣,短裤,难怪,一直笼着手臂,带点惊惶的样子,原来是不好意思了。
艾达,我就在隔壁,有事叫我,我说。
声音极低的嗯了声,想是要睡着了。

1-4
晚上不禁有些失眠,上次睡不着是多久前的事了?
山里冷冷清清的,夜晚格外安静,除了一两声狼嚎,没有电,留心时,能注意到月色的迁移,这般静默,和城市不同,倒是与巨大空寂的宇宙无比契合,站在院子里,抬头能看见布满繁星的天空,女孩的衣服映在眼帘里,微风里飘浮,莫名的生动,觉得内心软软的,有着不知所谓的悲伤与释怀,这是怎么了?
回头时,艾达不知何时出来了,站在身后。
怎么?睡不着?
艾达点点头。
淡淡香气,洗发水的味道?伸手触碰下,还没干透,我可真是粗心。
来,我们来烤火,我说,院子的一角堆着柴,是个室外的灶台,点上火,热气涌了过来,看着火苗闪烁,感受着温暖与柴火噼啪的声响,我不禁心满意足,艾达来了精神,一根根往里面添柴,大眼睛里火焰燃烧,等头发干了再回去睡吧,不然会生病的,艾达点点头,双手笼在火苗上,脸映得通红。
很想抱抱那孩子,可是不能,毕竟是陌生人。
远远的,狼的嚎叫声。
艾达脸上有惊恐的表情。
不怕的,狼喜欢晚上叫,有时叫个没完,这里进不来的。
晚上好好睡一觉,等明天,天亮了,出去转转,我说。

1-5
早,艾达打了个招呼,就低着头匆匆跑到院子里。
早,我说,那孩子已经搂着衣服往房间里去了。
早上用面粉和玉米粉调了做成饼,配浆果制的甜酱,泡了一壶茶。
艾达穿回了自己的衣服,踩着木拖过来了。
哟,艾达,好漂亮,不知怎的,我有点油嘴滑舌。
系统错误,艾,艾达,不能回应,结结巴巴的说。
我心里一惊,赶忙道歉,可不能吓着她。
艾达终于过来吃早饭了,我很快吃完了,边喝茶边看她。
艾达抬起头来,眼神迷惑不解。 
女孩子就是女孩子,我说,吃东西也斯文,不像我,吧唧几下,就好了,不过要吃完哦,本来就没多少的,顺手给她倒杯茶。
在失忆这方面,艾达算是够彻底的,除了自己的名字,其它一概不知,简直像密不透风的墙,让人完全无可奈何,算了,这个,以后慢慢说。
独角兽们又来了,草地上悠闲踱着步,角和金色的毛发在日光下格外醒目。
是独角兽,我说,和马差不多。
不同的,艾达说,以前书里读到过,是神话里的动物。
既然看见了,我道,走,瞧瞧去。

1-6
轻轻开了院门,大片草地上,独角兽少说也有三十几只。
艾达有些畏缩,握住手,好歹也往前走了。
女孩的手小小的,柔软,不敢太用力。
走得足够近了,独角兽仿佛警醒似的抬起头,看着我们,我们也停步了。
等它们安定低下头吃草,又溜近了些,这样走走停停的。
女孩的眼睛放着光,手里汗津津的。
终于站到了几步远,我们不再动了,痴迷的看着这些传说中的动物。
一只小兽低头吃着过来了,绕着我们,身体蹭着艾达的腿,裙摆。
到底忍不住了,艾达动了动。
小独角兽抬头,看着我们,显得有些困惑。
兽群仿佛醒了过来,略略骚动,忽然,仿佛说好了似的,一下子都跑了。
艾达还沉醉在刚才的情景里,呆呆的没有动。
怎么啦?我问。
艾达转头看我,突然,她倒了下去。

1-7
女孩的呼吸沉稳悠长。
额头没有发烫,手不暖也不凉,仿佛睡着了,很轻,在怀里轻若无物,回来轻轻放在床上,脱了白皮鞋,也没反应,没奈何,盖上被子,先去准备午饭了。
过了饭点了,叫不醒,不敢远离,匆匆吃过,还是来身边守着。
天色很快要暗了,烧了一锅蔬菜蘑菇汤,馒头蒸着,没心情吃,依旧转回来。
女孩还是叫不醒。
心里泛起无言的恐惧,真怕她就这样一直睡下去,迟疑间,天黑了。
月光透了进来,从墙上缓缓移下,照亮了女孩的脸。
就这么静静看着,忽然觉得伤感的不行,生命,是如此美丽又脆弱的东西。
这个地方,本来,我当它是孤独的死亡之所,等哪天老了动不了了,便死在这里,可是,这孩子来了后,不觉对世界竟生出些眷恋之情,想着能活久一些,多看看也好。
可是,这想法才刚冒出来,带给我奇怪念头的女孩子,竟然醒不过来了。
世事真是奇诡得可笑,我暗自叹了口气。
晚上困得不行,在椅子上睡去,伴着狼的嗥叫声。
半梦半醒间,谁在推我,感觉身体在晃动。
是艾达,双手使劲摇着我,月光下双瞳发出怪异的光,动作有些僵硬。
怎,怎么啦,艾达?
见我醒了,艾达反而不动了,接着,她双手抱着头,发出呵呵的声音,显得痛苦至极。
你怎么了?起身去够她,手刚触到胳膊,艾达一只手卡住了我脖子,快如闪电。
想拉开来,艾达另一只手也上来了,两只手形成致命圆环。
挣扎,拼命挣扎,扭打中,艾达头先着地,她晕了过去。
死里逃生,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,真不知如何是好。
最后,还是抱回床上,盖了被子,不过把双手绑了,一头牵在自己手上。

1-8
绳子一动,我立刻醒了,艾达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。
你醒啦,我说,朝她走过去。
女孩在瑟瑟发抖,见我过来,拼命往后缩。
不怕,我说,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?
艾达。
艾达,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?
独角兽,都跑了。
还有呢?
艾达摇摇头。
果然,这孩子怕是梦游不是。
艾达,你昨晚掐我的脖子,力气好大好大的,还记得么?
照例是摇摇头。
那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呢?你可是昨天上午突然晕倒的。
系统,系统错误,系统故障,指令失灵,艾达机械的说。
哎,我心里叹了声,真的没什么不舒服吗?
头痛,头痛的利害。
我知道的,是后脑勺敲在地面上,轻轻抚摸脑后,果然肿了一块,艾达神色痛苦。
不要紧的,我说,细细看时,并没有出血,疼痛是一定的,但看来头脑还清醒。
我说艾达,昨晚可是差点死在你手上,你有梦游症吗?边说边解绳子。
不是,系统错误,系统故障,指令失灵,艾达再次说。
傻孩子,又不是机器人,说什么呢?想也没想就抱起了她,放到外面椅子上。
艾达,饿了吧,一天没吃东西了,等我加热下。
我要刷牙,艾达低声道。
的确,新的一天了,我也没刷牙。

1-9
上午带艾达看屋后的麦田,大片的麦子,引来了雀鸟,还有野兔之类的小动物。
艾达沿着麦田边沿走着,看上去很好奇,我则为她夜间的梦游一筹莫展。
为什么突然倒下呢?是累了,还是脑子里有什么?如果真的是梦游,还这么暴力,岂不是要出事的吗?该怎么应对呢?真是越想越头疼。
再过几天,麦子就可以收了,新麦褪壳,磨成粉,做的面食最好吃,我说。
艾达仔细听着,我们已经沿着麦地走了一圈,回头一起收麦子,我说。
艾达点点头,能看出心里的兴奋之情。
去山里走走吧,我说,别着柴刀,自觉问题不大,我决定带她上山逛逛。
秋山,阳光不及处,暖意顿失,稍觉阴冷,顺着水流走,耳中传来鸟的鸣啭,虫声,水淙淙的声响,有时一阵风,哗哗响后落叶纷纷飘扬,偶尔,蛙在足边跃起吓人一跳,更多的则是岑寂,不过在光影斑驳里行走,不知不觉便觉心旷神怡,仿佛自己也是山的一部分。
艾达脚力甚健,要歇歇吗?我问,她摇摇头,步子没停。
灌木中有浆果,味道甘酸,尝了尝,我们显然不耐那种酸味。
不过,包在面饼里吃,也许别有风味,我说,到底采了些。
时间过得飞快,肚子已经饿了,下山时,顺便收集了些干树枝当柴火,放入随身带来的袋子里,艾达到底累了,步子细碎了些,彼此牵住手,谨防跌跤,这样沿溪而下。
回到家方觉疲惫不堪,洗尽浆果放盘子里,馒头重新蒸上,就着蘑菇蔬菜汤草草吃过,便各自回房午睡去了,临睡前还想着,明天,带艾达打猎去。
醒来时天色已然暗了,过去看时,艾达还在深深梦里。
多好的孩子,这样想着,先前的问题又绕回来了,头痛啊。

1-10
下了一锅面,随锅放了野菜和菌类,腌制的野猪肉,鹿肉,兔肉,各切了若干在盘里,
去唤艾达起来,那孩子正在床上默默流泪。
怎么啦?我说,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?
记不得了,什么也想不起来了,艾达哭着说。
不要紧的,失忆这种事,也是有的,也许慢慢的就能想起来。
艾达大声抽泣,抱着枕头越哭越伤心。
这情景真叫人伤怀,找手绢抹她的眼泪,没事的,不记得也不打紧。
哭完了,艾达坐在床上发呆,吃面去吧,我说,明天,我们去打猎好不好?
艾达抬头看我,眼睛里泪水未干,我尤其中意这双眼睛。
来吧,我说,走出了她的房间。

这是什么?
肉,好吃吗?
艾达点点头。
野猪肉,鹿肉,兔子肉,我一一道来。
艾达放下了筷子。
咦,怎么不吃了?我莫名所以。
艾达不说话,只好一再追问。
兔子,怎么可以吃?
我想我大概明白了,怕是小孩心思吧,觉得兔子是可爱的动物。
那个,明天去打猎,真的吗?
真的,我说。

1-11
我苦苦思索艾达梦游的事,因为不想那样再来一次。
晚上,等她睡了,我用绳结牢牢锁住门窗,又在我的床前靠门口处横拉了根齐膝高的绳子,这房子室内没有门,如果艾达再有梦游,估计绳子会拌她一拌,那时我便会醒来。
早上起来,没察觉,自己倒拌了个踉跄。
想想也是好笑,去把门上窗上的绳结解了,收好,心下大为宽慰。
去看艾达,还在睡,连衣裙整整齐齐叠在枕边,侧卧着,细长胳膊伸在外边。
想起自己年轻时,也这般嗜睡来着,如今倒不大睡懒觉了。
一边喝茶一边注视窗外,阳光已涂满草地,独角兽从远处现身了,秋天,草渐次黄了,不明白这种生物何以不去别处寻吃的,想必这里是习惯的草场吧。
早,艾达说。
早,我说,其实你可以两套裙子换着穿,在家里穿家居的也可以,这样太正式了。
嗯,今天,打猎吗?艾达问。
是的,试试运气。

深林寂静,觉得耳鸣不止,我们小心翼翼走着,在深深浅浅的绿色里搜寻。
艾达穿了汗衫,齐膝的短裤,毕竟宽大了,即便改了腰身,穿在身上也显肥,这样舒服,我说,就是和皮鞋不登对,回头也给你做两双草鞋。
猎了一只鹿,背在背上好不沉重,手上还有弓弩,费力往回走时,还记得嘱托艾达拿刀割了长长的草,可以做草鞋,我说。
晚饭从简,艾达洗澡时,自己去院里处理鹿的尸体,抹上盐,盐是好东西,山里的岩盐,
有阵子疯狂制盐,积存了不少,事后看,不失为明智之举。
处理这鹿,储水耗去不少,关上院门用粗绳绑严了,随身带着刀,把鹿头、内脏等七七八八打包去外面扔掉,回来时觉得人都虚脱了,狼嚎声连绵不断。
艾达的衣服晾在那里,连同内衣内裤,那孩子倒爱干净。
困得要死,到底没忘把绳子绳结都打上,安全第一。

1-12
女孩从窗口探进身子来,金色的长发带进外面的阳光,我惊愕的无以复加。
你好,艾米莉雅,说话大方得体。
哦,你好,艾米莉雅,我道,感觉如梦如幻。
那么,你家的门在哪里?
你是说院门吗?你等下,我去开。
不用了,艾米莉雅说,你让开点,她从窗户爬进来了。
那么,你是谁?
我?你是问名字吗?我不记得了。
就你一个人?艾米莉雅环顾四周。
也不是,我说,还有艾达,估计还没睡醒。
艾米莉雅看着沉睡的艾达。
是你女儿?
不是,和你一样,有天出现在窗口,说女儿也可以吧,我道。
艾米莉雅看了会儿,伸手去摸她的脸。
软软的,好好玩,她说。
艾达醒了,眼神疑惑。
不是我,是她,我赶紧先脱了干系。
不是的,是他,艾米莉雅指着我。
这可不行,关乎人品,我不禁怒目而视。
好啦好啦,是我就是,你好,我叫艾米莉雅。
艾达坐了起来,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把被子拉到了胸口。
艾米莉雅哈哈大笑起来。

1-13
我可是精灵哟,艾米莉雅得意洋洋。
你还魔女呢,我不禁嗤之以鼻。
可不许乱叫,魔女是魔女,艾米莉雅说,喂,你,有吃的没有?
下面怎样?煮两个蛋,配些肉干。
好啊,艾米莉雅兴趣满满。
艾达梳洗过了,坐在一边目不转睛看着我们聊天。
对了,你叫什么?什么艾什么的?
艾达,我说,也姓艾,和你是一家。
既然这么说,那你就叫艾艾吧,喂,艾艾,哎哟,原来是一家人。
这姑娘脑筋好使。
我下面去了,留她们两个说话。
回来时,已经很熟的样子,艾米莉雅在给她编辫子。
我说艾米莉雅,你从哪里来?吃面时我问。
山里,城市里,我哪里都去。
城市很远的,山里也很大,之前你在哪里?
嗯,之前在旅馆过夜呢,早上醒来,就到了这里。
鬼话!我说,飞也没这么快的。
是魔法哩,她说,不知怎的,觉得有个地方必须去,转眼就在你家门口了。
还说自己不是魔女!我诧异道。
不是就不是啦,又不是只有魔女才会魔法。
那你展示个魔法看看,我说。
嗯,奇怪!好像突然不会了。
真是无语。

1-14
在给艾达编草鞋,大约是怕痒,脚拿在手里时,感觉有些扭来扭去。
我也要,艾米莉雅说。
精灵也穿草鞋的吗?
不可以吗?并肩坐下,艾米莉雅的脚在眼前晃来晃去。
我说艾米莉雅,不是马上就走的吗?做草鞋,没必要吧。
谁说马上要走,既然来了,当然是住下咯,你说是不是啊,艾达?搂着艾达的肩。
喂,别胡说,床不够的,我说。
我们两个一起睡,挤也挤下了。
我知道这个万万不可。
艾米莉雅的脚略略大些,不过女孩子脚形都很漂亮,配上细长的小腿,赏心悦目。
我说,你就算了吧,看这腿脚,配你自己的皮鞋很好看,何苦穿什么草鞋。
那她干嘛要穿?
山里走动得多,一双皮鞋不够的,我说,磨损得快嘛。
喂,不许偏心,不是说要住下的嘛,艾米莉雅道,她有的,我也要。
好吧,反正已经开工了。

是独角兽嘛,艾米莉雅说,天天来吗?
嗯,我说,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嘛。
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,艾米莉雅道,就是胆子太小了。
这个我同意,上次和她去看时,偷偷摸摸的,老半天才凑近了。
不过呢,若是熟了,骑骑也无妨。
你骑过?艾达眼里放出光来。
当然,不过要先熟络了才可以,艾米莉雅神气的说,可惜现在魔法没了。
我就没忍心说,本来就没有的好吧。
回头一起打水去,我说,你不是打算长住的吗?活也要分担的哟。

1-15
既然两个孩子都在,我就一点点把生活中的琐碎给她们介绍了,比如面粉面条在哪里,腌制的肉,干燥存放的野菜菌类,山茶,野菊花等可以入茶入菜的干花瓣,盐,果酱,动物油脂,水的储存,等等,至于新鲜的蔬果,要出去采集了才会明白,这些事一时说不完,就捡眼前的想到什么说什么,又去翻了衣物,要匀些出来给艾米莉雅。
喂,怎么都是男人衣服?那怎么行?
怎么不行,我说道,你看看艾达,不是穿的挺好的嘛,我哪来女人衣裳。
艾米莉雅不作声了。
琐事停当后,人不禁有些乏,女孩子们倒是来了精神,商量着一起弄午餐,我乐得清闲,交待完怎么弄火,灶台器具厨房用品之类的,索性回房睡觉去了,躺下时还想,这床,晚上就要让给小姑娘了,真是让人伤感。
恍惚在庭院里,女孩儿欢笑声隐隐传来,空气里弥漫着异样香味,莎丽...
想起来了,是世尊的庭院,世尊还在梦里。
不想醒来时天都暗了,梦境犹在,女孩的笑声还未消退,我知我的梦早已醒了,如今,即便遇到世尊,也没什么可说的,为此我嫉妒他,至少他有漫长的一生为自己解谜答疑,而我,是如此清醒的在自己的梦中。
你们怎么没叫醒我?女孩有说有笑的,在喝茶,是玫瑰混合了山茶泡的。
哪里叫的醒?睡死了一样,艾米莉雅说。
何至于呢?我也大惑不解。
中午吃的什么?我问道。
艾米莉雅指指桌子,自己看!
原来,用肉沫,野菜沫,嵌在面粉里做成饼,烤熟了,边缘带着焦黄,搁在盘子里。
尝了一口,脆脆咸咸的,估计加过盐了,意外的好吃,我不禁大为折服。

1-16
夜晚,有些话,藏不住了。
快到睡觉时间了,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,大致说了那晚的情形,艾达自己都很惊异,系统错误,认知失灵,真对不起,那样喃喃的说。
不要紧,我说,又不是故意的,说不定以后就好了。
可是这该怎么办呢?我茫然道,之前,我在自己床前系了绳子,万一你梦游过来了,必定会被绳子伴着,那样我就能醒过来看见你,还有,晚上门窗都用绳结拴住了。
为什么呢?艾米莉雅问。
怕她自己不知道,游出去了,不给狼吃了才怪,我笑道。
那不如,把绳子拴在她房间里,万一有事,自然有动静,艾米莉雅说。
这法子着实不错,我道,那你们还睡一起吗?
两人都摇头。
我在厅里打了地铺。
艾米莉雅睡不着,在屋里蹿来蹿去,我见她不时跨过绳子走进艾达房间,又跨出来,忍不住说,你让她睡吧,这样进进出出的,累不累?
她也不睡哩。
其实我也睡不着,索性三个一起说话,艾达不记得什么了,我在山里呆久了,连自己名字也不晓得了,于是听艾米莉雅说她的事,什么城市啦王国啦魔法啦魔女啦,感觉那是一个遥远得不真实的世界,心想,这姑娘,莫不是来自我看不见的城市吧。
月光透过窗户,在墙上映出绳结的影像,秋夜的深山,寒意侵人,你们要是冷,我把木窗掩上点,我说,等到了冬天,窗户全关了还是冷,盖被子也不管用,得烧上炭才行。
下雪吗?艾米莉雅问。
下的,很深的雪,一直到膝盖,根本走不远,那时,就只能呆在屋里,等几个月。
太好了,艾米莉雅说,我们可以打雪仗。
嗯,艾达点点头,大部分时间里,她只是开心的听着,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。
睡吧,我说,这回真的困了。

1-17
早上啃了几口饼,去屋后割麦子,趁着天光未晓。
割麦子这个活,开始没什么感觉,可是好像怎么也割不完,随着身体的疲劳加深,加之太阳出来后温度上升,人会越来越累,汗流浃背,但不能停,这种事,一旦停了,很难有勇气继续,做得久了,手上难免有拉伤划痕,刚开始没经验,以后知道了,就用棉布裹住左手,右手挥刀,一路割下来,回头看,金灿灿倒了一片,多少有些成就感,这还没完,要把割下的麦秆全部拖回院子里,打穗去壳,一道道工序下来,没个几天根本做不完。
正干得热火朝天时,她们来了,艾米莉雅大声叫,艾,艾艾,要帮忙吗?
要的,我说,把割下的麦子搬到院子里,慢慢来,小心手别割着,对了,你们先回去换套家常的衣服吧,这个脏。
全部割完时,快正午了,又累又渴,浑身酸痛,院里堆了好大一片。
累死了,累死了,艾米莉雅大声嚷嚷,要不是魔法没了...
艾达的脸红红的,估计她也累得够呛。
这还没完,烧热水,一人一桶洗澡水,让她们先洗起来,锅里下了大大一锅面。
烧水时,感觉汗出得厉害,赶紧回屋大口喝水。
小桶装了开水,一次次拎进去,忽然传来一声欢呼,不见人出来,估计水够了,洗上了。
面貌似熟了,也没心情弄出锅,干脆瘫软在椅子上。
等她们洗了出来,交待了面和佐食,进去把两桶水倒在通至茅房继而通到外边的下水沟里,自己满上水,痛痛快快洗了。
女孩换下的衣服挂在长凳上,因为本来是我的,根本想不起来之前谁穿的哪件。
泡了良久,终于舒服了,心情大好,把留下的衣服一并洗了,晾出去,七七八八的,挂满了整根晾衣绳,这才觉得饿得不行,把剩下的面全吃了。
找她们时,两个估计都累了,搂在一起睡了。
我也昏了过去。

1-18
醒来时已天色昏黄。
她们也醒了,在张罗晚饭,真是省心啊,这样想着。
要帮忙吗?过去时,艾达躲躲闪闪的,我大惑不解。
她不好意思哩,艾米莉雅道。
不好意思什么?
你猜猜!
这哪里猜得出,干脆到院子里,衣服还在,一件件收起来,毛巾,浴巾,汗衫,棉布短裤,内衣内裤,忽然恍然大悟。
天马上黑了,放心,什么也看不见,回来时我说。
艾米莉雅哈哈大笑。
你别笑她,她那是正常反应,我说。
我不是笑她,是笑你,说的像真的一样。
那还有假,你们好歹还穿着衣服不是,心想她倒是大大咧咧的可以。
她不好意思是因为你把她内衣洗了,艾米莉雅说。
那是知礼,哪像你,不是也给你洗了吗,也没见你道个谢。
那么,谢谢了。
吃饭时,方才留意到,虽然看上去比艾米莉雅矮小,身体,倒的确是艾达发育得远为丰腴,胸也大,也难怪会格外留意这个。
女孩子的手艺真心不错,关键是,懂得用有限的材料做搭配搞花样,自愧不如。
就是山里清苦,还是禁不住说,怕是有很多不习惯吧。
就是就是,艾米莉雅说,神情恶狠狠的,什么都缺,太不方便了。
那你快些恢复魔法才好,带我们跟你过好日子去。
我也想呢,可是,怎么说不会就不会了呢?
其实我真没离开这里去城里的念头,但女孩子们可不同,比如艾达,大把的年华在前面等着她呢,还有这说昏倒就昏倒又是梦游的毛病,也该好好治治才是。
早点睡,我说,明天去山里采蘑菇。

1-19
早上我们都穿了草鞋,不舒服,艾米莉雅嘟嘟囔囔着,终究没换回去。
蘑菇这东西,尽量挑不那么鲜艳的,吃不准就问,我说。
女孩像花一样,给静谧的山林带来了生气。
她们在前面忽快忽慢的,手脚都不闲着,不采蘑菇时就弄些花花草草,或者往水里扔石子,或对着逃上树梢的松鼠哇哇怪叫,我看着艾达也被带得疯起来,心里莫名的高兴。
顺路采些野菊花,可以入茶入药,蘑菇也搞到不少。
走了将近两个小时,不觉乏力,去水边就着溪水解渴,洗手,检查下各自的收成。
拿出随身带的肉干,分了吃了,一时间都没说话,鸟的鸣啭悦耳动人。
艾米莉雅放眼四望,忽然,她的眼神有点发直,好像受了惊吓。
怎么啦?我问。
艾米莉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是魔女,她小声道,面色发白,我们回去吧。
探头看时,远远有人行,黑色的裙子,看不真切。
我们原路返回了,路上一言不发。
魔女怎么啦?回来后我问她。
魔女,很厉害的,谁要是不听话,她可以把你变成石头,据说有一个城市,就是被她完全石化的,艾米莉雅害怕的说。
真的假的?我不禁愕然,世上哪有这样的事。
不骗你,艾米莉雅道,魔女的魔法是顶顶可怕的。
魔女有很多吗?她想要什么呢?
应该有很多,还有很多手下,不过最厉害的那个,自己从未露面过,想要什么就叫手下人去说,反正很可怕的。
那到底要什么呢?
到底要什么,我也不知道哇,我又没见过魔女。
我不禁晒然,没见过你说那是魔女?
魔女都是那样的,艾米莉雅认真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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