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伯:仙子 97
那些是最古老的神,我对她说,我们有了语言,那是我们和他们共同发明的。
哦,她说,那我们呢?
我没想过给她完全解释清楚,奇怪那时候我就想象自己是个环,可以把她环绕起来,我只是说,我们不一样。
为什么不一样?
我笑了,你看看四周,谁和谁完全一样呢?这下她明白了,没有完全的一样。
其实我知道,我们本来是完全一样的,我们同源同构,可是欲望,使我们各自不同,以便相互欲望。
宇宙也如是,它最初与底层的粒子能量合二为一,模糊不清,时有时无,虚实难辨,它甚至是时空的破绽,虽然它们塑形了时空,也塑形了世上的万事万物,它们其实,是不存在的,是孤独与虚无的独自喟叹。
我不能和她说这些,谁和孩子说宇宙是什么呢?我们只要到处游玩,虚度时光就好。
我们曾经被黑洞绊住,差点被其吞噬,当我们越过那片极度扭曲的时空时内心无比恐惧,我们见识了黑暗。
我们也曾被星云感动,那是恒星生命孕育之所,它无比巨大流光溢彩,它是爱的温柔的子宫与梦幻休憩之所。
我们见识了遥远的相爱,那些粒子,它们被高能狠狠撞开,向宇宙两侧逃逸,却从未忘却对方,它们呼吸同步。
再一次,我们看见了地球,它已成蓝色,它的表面隆起了高山,地表与水里出现了各种生命,它们都很奇怪,虽然有器官有各种行为,身体却似各种几何构型,彼此如此差异巨大,我甚至以为那是因为我撕碎了一张纸然后洒向空中,才变成了眼下的种种,我看不下去了,她也觉乏味,好像看见身边的石头尘埃活了过来,仅此而已。
这个地球我们好像下不去脚,因为怕如果下去了分不清事物的真假死活被石头或泥土咬住脚趾头,于是我们观望了以后,就离开了,我们有些搞不懂所以害怕那些东西。
现在我知道,生命,它最初的形态一定是简单的,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。
回忆往事让我快慰,那些事实在太遥远了,能够回想起它们我不无骄傲,还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。
有时,我感觉我置身其间的世界不是唯一的,因为,每当我们来到似曾相识的场所,我就感觉自己是绕了一个几乎无限的圈,然后被逼回来路了,我有点不死心,试着穿透我也不知为何物的障碍,我趁她熟睡时干这事,可是当我向这无形的栅栏伸手去时我全身会燃起微暗的火,它使我灼痛,所以我害怕了,一次次试探,又一次次缩回我的手,那时我返身拥抱她的双手不住颤抖,我想,在我们的维度里,藏着其它的维度,其它的世界,但那道门是灼热与恐怖的,它燃起的大火会焚毁我,我没有如何应对它的知识与勇气。
现在我想,那也许预示了平行世界,说明世界,不仅仅是因为我和由我而起,也许昭示了其它维度以及黑暗事物的栖身之所,那些,不论是否因为我,也已完全独立,自有其规律与力量,我不愿想这些,这有损于我的自尊。
我们在虚空游荡时能感知时空的涟漪,那如风,有时温柔有时狂暴,有阵子我感觉如风暴,它隔着遥远的维度吹来,吹得我们的世界一路狂奔,吹得所有巨大的星系彼此远离,那是不是那次大爆涨的反应呢?
那时她害怕了,紧紧抱着我,她不敢看,我注视着这个飞速远去又分崩离析的世界,感到一丝怅然,这么快就结束了?我被搞得不明所以,内心也着实害怕,宇宙,它不按我的预想发展,我有什么法子呢?我的那些参数白调了,那琴弦已然崩断,所有的事物,也许一下子稀里哗啦就全没了,我抱紧她,怕我们也一起消逝。
可是这只是瞬间,仿佛一场巨大的噩梦,醒来发现一切都在,什么也没发生,世界,如其所是,还在。
我的内心生起无言的感激,却不知要感谢谁,当我发现我们还在,世界完好如初时。
只是,这个世界变大了,我们好像不再能随随便便就抵达一个边界,然后莫名其妙地返回起点,我们不再能在世界里兜圈子,周而复始了,我们顶多,是漫无目的地漫游其间。
刚才怎么了,她问,我耸耸肩,我真的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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