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伯:仙子 11
一与言为二,二与一为三。自此以往,巧历不能得,而况其凡乎!故自无适有,以至于三,而况自有适有乎!无适焉,因是已!
是啊,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天下万物,言语若依此,会更庞杂错乱到何等地步。依着时间,万物已然如此呈现,就不要在时间里用言谈或语言文字制造更无限的谬误混乱了吧。
我知道我不能指责时间,是它,给予我生命与形式,爱与意志,记忆与遗忘,还有无尽轮回,虽然,迷失与失去,错过与消逝,遗憾与悔恨,它们也来自时间,但这是时间的礼物的部分,没有此就没有彼,生死,爱恨,得到与失去,梦与醒,迷惑与领悟,本来就是彼此相生的,这时我观望着迷失且爱恋在流沙之城的我和她时,内心是如何复杂,潮起潮落,欢笑泪水,我想这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感受了。
现下,我安于是个书写者,其优点是不至于忘却太多,比如那个或坐在遮天蔽日大树下或睡于大瓢浮浪于江河湖海的浪子,或沉醉于流沙之城莫须有之爱情与浪漫中的漫游者,但也许缺点是混淆了许多情节,连同其真假。
然而既然所有的事件,所有思想与感情都是时间里浮泛而成而出的,是时间的叙事与虚拟,那么也就无所谓真假,尤其是认识到连时间本身也是其生成物的虚拟,还有世界,及对世界的感怀。
所以我写下这些,不是因为它是真的假的,是否发生在时间里或时间之外,而是因为这些就是我的真实,是我。
而我,自我,如你所知,是不存在。
一与言为二,二与一为三。自此以往,遂无际涯矣。
终于有一天。
终于有天,她说,我厌倦了,我们走吧。
你厌倦什么了?走,去哪里?我们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?
可这里什么也没有呀!
这里不是什么都有,要什么有什么嘛。
所以说什么也没有呀,这些想要就有想不要就没有的,不是假的吗?我们不是在自己的梦里吗?
我的额头有汗涔涔,我的内心忽然收紧,仿佛被谁重击一下,世界突然就变了。
所有的沙开始落下,那些沙组成的纱,一层层温婉却哀叹着落下来,如内心深处默默落下的雨,或死去的蚊如灰烬般摇落,遮挡着往事与思绪的雾霭纷纷坠落,仿佛无明慢慢褪去,世界再度清晰起来。
是啊,我们走吧。我笑了起来,有泪水随着微笑落下。
结束了,我对自己说。
宇宙深空,遥远而寂寞,我们站在这深空里,环绕我们的是不可言及的孤独,宇宙自己的孤独。
风或者想象的风拂过她的发梢,这一刻我才发觉她的美,那种与尘世无关的谁也无法触碰的美。
我知道这种美感源自我的内心,是我的孤独与失落造就了她的美,因为我不能应允尘世的幸福,真实而长久的叙事,我能给的,只有我的内心,而我的内心一片荒芜。
而她,美得脱俗,美得惊世骇俗,仅仅因为她从不属于我,不属于这世间,不在人间。
只是此刻,身处如此冰冷岑寂的浩瀚星空之外,连黑洞涟漪也不能波及的虚空深处,我为之深深打动并且心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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