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五九年秋,我离家整整三年的日子,踏上了由桂返湘的回乡之路。为了这天,我望眼欲穿。
我马不停蹄,日夜兼程,不知疲倦地奔往家的方向,好不容易到达县城,已经下午两点多了,我先到同学父亲邓伯伯家,他留我住一晚,因为回我家五十多里山路肯定赶不到。归心似箭的我,哪能熬得到明天!暗自思量着这条路不知走了多少次,闭上眼睛也不会走错,只要过了最高最陡的垭门关,往后全是下坡,天黑也不怕,执意要走。
我像吃了药一样兴奋,一心想着快点到家,疾步如飞。渡澧水,过蒋家坪,绕连三弯,翻垭门关,之后一溜小跑,到离家还有十多里的将勋垭,天就暗了。
空无一人的深山老林,万籁无声,天越走越暗。我只盯着前面的路,不敢看路旁的树林。路面树影婆娑,斑驳摇曳;我自己的影子忽长忽短,忽明忽暗。这曾经诗情画意的夜景,此刻变成了吓人的魔鬼、阴森的幽灵,恐怖至极。小时候我特别怕鬼,现在大了虽然明知没鬼还是怕,我反复默念“莫怕,没有鬼!”于是跑得更快。为了壮胆,我大声唱着“我是一个兵”,借着星光走完了最后那段路。
我又回到家了!一家人乐作一团。
高兴之余,母亲倒抽了口气,说近来常听人讲将勋垭一带时有老虎出没,好险哪!谢天谢地我没遇上,要不,我哪有武松的功夫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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