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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志敏:母亲与童谣

作者：周志敏发布于：2020-09-07 21:21:32 文字：【大】【中】【小】

母亲与童谣

作者：周志敏

一篇征文，“以爱之名”写给最亲爱的人一封信。最亲爱的人应该是父母了，可老人家已离世多年，这封信或许能写，却是不能寄的，也就无从下笔了。然而思念如潮，想向母亲倾诉酸楚，也想说说社会变革，更多的是想聊一聊一起生活过的岁月，总之，想写的太多了，写什么呢？犹豫中，忽然院外玩耍孩子唱道：“小白兔，白又白，两只耳朵竖起来……”几句儿歌倒勾起了我朦胧的记忆，念起了母亲唱过的歌谣，温馨中带着关爱，所以就成写了以下几个文字。

“筛萝萝，磨面面，俺问小蛋吃啥饭，擀面条，打鸡蛋，呼噜呼噜两三碗。”透过这首儿歌的时空，可以看出自古至今在食物匮乏的情形中，人们有着望梅止渴的愿望，同时，也章显出父辈对子嗣的关爱，那是没有写成文字的歌谣，口口相传而来，现在已很少听到了，或许不久的将来，随着农耕文化的继续衰落，而将不复存在。

上世纪六十年代，有劳动能力的人都会积极参加劳动的，特别在农忙季节，更是争抢农时。记得一个麦收的黎明，天阴沉欲滴，母亲偷偷的起了床，去村南抢割麦子龙口夺粮。自然，我被留在家中。醒来发现独自在家，此时，可恶的小雨又飘了起来，落在圆大的泡桐叶上，滴滴答答的刺着我的耳膜，一时间，无名的恐惧与饥饿让我不安，不自觉地蜷缩在床的一角，盼着母亲的突然出现。门终于开了，见到母亲，我所有的委曲作为哭腔，开口就说：“娘，我饿”！“乖，你等着，娘这就做饭，先给你烧个油布吉”。（食物：豫东方言）有了依附感我开始平静起来，看着母亲把红薯干面馍馍馏入锅中，用原始的火镰火石引燃柴草，送入土灶，叭哒叭哒的拉动风箱，烧旺炉膛，随站起身来，从瓦坛里抓出几把白面，在碗中调成面团，放在案板上擀开，点了滴的香油，搓成纺锤状，用户外的鲜麻叶包好，投入炉膛边。我挤在母亲怀中，扶着风箱拉杆急不可耐。母亲就安慰说：“别紧嘴，很快就好”。同时也就不自觉地哼起：“油布吉，两头尖，紧火烧，慢火煽，苟等等，肚儿圆”，温馨的歌谣声中，我一切如愿。

记得春夏之交，农活不太忙，母亲没去上工，在家拆洗衣物，当时条件下洗衣粉、肥皂之类，或许还应归档为奢侈品吧，甚至没见过。话又说过来，当时的洗涤剂，现在的年青人估计也没见过，甚至没听说过的。那时，母亲用垫了布的筛子，装上土灶底下的草木之灰，放在瓦盆之上，慢慢的兑水反复冲洗，最终淋得一大盆泛黄的灰水，母亲用搓衣板精揉用锤衣棒慢锤，直至洗物干净为止。我在一边玩，够了、不耐烦了，便去闹腾，扳着母亲的肩膀说：“娘，别洗啦!和我一块去花婶家玩吧”！母亲就说：“先别急，等洗完衣服再去”。“不吗！这就得去！”“乖，听话，要不我先给你唱个戏：‘小白妮，坐坑沿，洗白手，做花鞋，做的花鞋搁板上，鸡叼跑，狗撵上，气的白妮哭一场’”，轻盈的歌声终于让我安静，然而疑问却多了起来，“小白妮”是谁，做的花鞋为啥搁在板凳上，那讨厌的鸡，那可爱的狗，都成了我向母亲提问的话题，直到母亲把衣物搭到晒衣绳上。

入夜，母亲在古老的铁灯里添入一点点香油，用簪子挑了下线灯芯，豆大的光点才晃动起脑袋。昏黄的光线下，母亲一针针一线线，密密的衲着千层底。我依在母亲身傍无聊地听着“哧”“哧”的穿针声，枯燥中也就缠着她唱戏，“小麻嗄（方言：灰喜鹊），尾巴长，娶了媳妇儿不要娘，一飞飞到高山上，烙油馍，煎面汤，媳妇媳妇你先尝。”，唱罢回头就问我：“乖，你娶了媳妇要不要娘啊”，三四岁的孩子，对于媳妇一词还没有概念，而对母亲却有着极强的依附，“我不要媳妇我要娘！”这句话成了感动母亲的童言。

灯光渐渐昏暗起来，母亲再次拨了下即将耗完油的灯芯，亮度有所增加，并对我说：“你先睡吧，等油熬完我就睡，不然被老鼠偷吃了多可惜呀。”朦胧中我耳边又响起了古老的催眠曲：“小老鼠，沿灯台，偷吃油，下不来，喵喵，猫来了，慌得老鼠儿滚下台。”后来，我就睡着了，再后来，我就特别恨“小麻嗄”和老鼠，直至上中学老师说灰喜鹊是一种益鸟，才改变了我对“小麻嗄”的错误的认识。

那些古老的歌谣，母亲会唱很多，我听过的也不少，有的已经忘却，有的已记不全了，比如“小板凳摞摞，里边坐个大哥，大哥出来卖菜，里边坐个奶奶，奶奶出来烧香，里边坐个姑娘，姑娘出来磕头，里边坐个孙猴……”，可惜的是它在记忆中却丢失了一半。毕竟母亲的歌谣，给我的童年以快乐，让温馨与关爱贯穿了我的人生。每当我对着孙子啍起歌谣时，就想到母亲的艰辛与付出，也就更怀念母亲了。

这篇不应写成短文的短文，显然与信的格式有出入，也罢，我毕竟透过了歌谣，写下了怀念，写出了对母亲的思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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